本报首席记者 李阳阳

　　冬夜料峭，前晚11点多，对于正在杭州保俶路宝石二弄路口摆弄着烧烤摊、准备开张的王良瑞来说，这不过是又一个忙碌夜晚的开始。

　　我们也许已经永远无法知道，当时他和身边的妻子陈芳说了些什么，但是我猜，这对江西小夫妻当时的情绪里，应该有对新生命即将降生的喜悦、有对马上要回老家团聚的期盼……

　　但谁也想不到，几分钟后，伴随着一声刺耳的马达声，36岁的王良瑞就倒在了血泊中，再也没站起来——肇事的是一辆宁波牌照的保时捷卡宴，事发后，这辆卡宴轿车非但没有停下来，反而扬长而去。

　　这是一条昨日人人闻之摇头甚至落泪的新闻。

　　压下种种愤怒与遗憾杂糅的心情，我们在此记录以下的事实进展：

　　昨天凌晨，肇事车辆被警方布控拦住，驾驶员是一个20岁出头的小伙子。截至记者发稿，杭州警方不愿对这次事故透露更多的细节，理由是案件性质仍在确认中。

　　他是怎么倒下的

　　我们听到了两种版本

　　事发地位于保俶路由北向南的车道上。昨天上午，白色的斑马线上还依稀可见斑斑点点、未刷洗干净的血迹。

　　张师傅是保俶路上某餐厅的保安，平时值班的岗亭就位于保俶路宝石二弄路口。前天晚上11点多，他说自己刚刚换班，就听见马路上一阵刺耳的轰鸣声：“就是那种大马力车子加速的声音，很响很响！”

　　在边上卖烧烤的李师傅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：“那个时间，保俶路上车子不是很多的，之后我就听到有人喊‘撞人了，撞人了’。”

　　张师傅和李师傅赶紧跑到了马路边，发现由北向南的车道上躺着一个人，边上还有一个女子在哭喊。“我们跑了过去，第一眼就看不下去了，一个男的躺在马路上，四周都是血，看样子像是车轮从头上碾了过去。”

　　这个倒在血泊中的人，就是王良瑞。

　　事发后，王良瑞被送到杭州市中医院抢救，但已经没了生命体征。再过两天，就要和怀胎八个月的妻子回老家的他，就这样撒手而去。

　　王良瑞是怎么被车子撞倒的？张师傅和李师傅告诉了我们两个不同的版本——

　　“有人说是一辆卡宴车把他撞飞了，然后脑袋着地，导致血流不止。”

　　“还有一种说法是，他抓着车子的反光镜，被车子带倒，然后卷进车轮，车轮从他身上碾过去的。”

　　事故起因：

　　卡宴撞倒夜宵摊又刮倒孕妇

　　昨天上午，记者核实确认，肇事的车辆就是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卡宴，而事发前，王良瑞和妻子陈芳正在保俶路边摆夜宵摊，夜宵摊就位于保俶路临时停车场门口，在南向北的非机动车道上。

　　陈芳怀胎8月，事发后，她也被送到了医院。目睹了如此血腥的场面，加上失去丈夫的打击，被送到医院后，她一度有了流产的征兆，好在经过医务人员的干预，确认孕妇和孩子都没事，但仍有早产的可能。

　　昨天上午，记者在杭州市中医院见到了陈芳，她的眼睛红肿着，每次提及事发经过，泪水就忍不住地往下掉，她的弟媳尤都英一直在安抚。

　　在陈芳断断续续的讲述中，我们得知，卡宴车是先撞倒夜宵摊，然后又刮倒了她，而王良瑞是在上前理论时被撞身亡的。

　　“当时它从停车场倒车出来，我们的摊子就摆在门口被撞倒了，我上前要拦车但车子根本没停，直接开走了。”挺着大肚子的陈芳没站稳，被车子刮倒在路边，正在招呼客人的王良瑞赶紧上前扶起了妻子。正在这时，卡宴车在下一个路口调头又回来了，恰好在一条斑马线前减速。

　　“我跟他说就是这辆黑色的车撞倒我们的。”说到这里，陈芳的语调再次黯淡了下去，她没想到那是自己和丈夫说的最后一句话。

　　王良瑞跑到马路对面，拦下了卡宴车，陈芳也跟了上去。“我丈夫对驾驶员说，你撞人了。对方就说，你要多少钱？我丈夫要他下车，但他就是不愿意，所以我丈夫就拿出手机要报警，没想到车子突然加了油门，然后……”

　　昨天，记者也取得了一份监控视频，是保俶路临时停车场的一个监控摄像头，监控中显示在晚上11点14分，卡宴车开到停车场门口，但并没有驶入停车场，而是倒车又驶离了停车场。但是因为角度问题，车子撞倒夜宵摊，又刮倒孕妇的过程并没能拍下来。

　　他是家里的顶梁柱

　　本打算两天后就回家过年

　　昨天下午，陈芳的病床前，多了一对风尘仆仆的老人。一看到陈芳，两位老人老泪纵横，撕心裂肺的哭声让所有在场的人都不忍地别过头去。

　　他们是王良瑞的父母，刚从江西上饶老家连夜赶到杭州。王良瑞的表弟董先生陪着老人一起赶过来：“我们是昨天晚上接到电话的。”

　　在董先生的印象中，表哥是一个很开朗的人，而且很热心，村子里不少人都是他带出来打工的。每每有老乡到了杭州，他总是第一个出头做东的人，“他在杭州打工已经10多年了，曾经开过一段时间的出租车，后来因为视力不好，所以这几年就和老婆一直靠摆夜宵摊为生。”

　　夫妻俩本决定再过两天就要回老家了。可原本计划好的家乡团聚，竟然变成了异乡永别。

　　“我们准备要给他侄子过10周岁生日，所以我们已经准备这几天要回老家了。”妻子陈芳一边说，一边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，那里还有一个即将呱呱坠地的宝宝。

　　据了解，王良瑞还有一个弟弟，也在杭州打工，老家的父母已经60多岁，兄弟俩是家中的主要经济来源。

　　在医院里，记者还看到陈芳的身边站着一个小男孩，一边哭着一边乖巧地给陈芳擦眼泪。他是夫妻俩的儿子，已经11岁了。

　　这场突如其来的一场意外，带走了一根顶梁柱，留下了一对孤儿寡母。

　　肇事司机是一个小伙子

　　很可能没有驾照

　　昨天凌晨，卡宴已被警方拦下，驾驶员也被控制。

　　据多名目击者回忆，肇事的卡宴车是宁波牌照，驾驶员则是一个男子，留着长发，副驾驶座上还有一个女子。昨天，记者也进一步确认过，驾驶员就是一个20岁左右的小伙子。

　　据目击者回忆，附近正好有一个知名的酒吧，所以很多人都猜测驾驶员是从附近酒吧开出来的，且驾驶员一听说要报警就猛踩油门——小伙子是否酒驾？这辆卡宴车又是谁的？只是口角而已，为何他要如此冲动？

　　一串串的问号，萦绕在人们心头。

　　事发后，杭州警方对这些疑问三缄其口。截至记者发稿时，警方仍不愿透露相关信息。

　　不过董先生告诉记者，交警曾经跟家人说过，那辆卡宴车涉嫌套牌，这个小伙子很可能是没有驾驶证的。

　　关于这件事的进展，本报会继续关注。

　　在此也衷心地想对陈芳一家说一句：苦难有如乌云，远望去但见墨黑一片，但我们相信，前方应有希望的阳光。 (感谢读者朱先生报料)